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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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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北方大地還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借著杭州灣的暖濕氣流臨安城已早早迎來了春的腳步,市面上行人漸多,還不時有梳著沖天炮的倭人、長著大餅子臉的高麗人探頭探腦的走過——臨安,這座馬可·波羅筆下“宛如天堂般輝煌燦爛,美麗以致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城市,早在數百年前就是宋、高麗、東瀛三角貿易的中心,如今大漢帝國成為東方各國的宗主,他們更是抱著三分朝聖、七分敬畏的心情,到這裏來感受中央天朝的繁華與強盛。

茶樓裏,更是人聲鼎沸,只不過不像街面上的興盛、繁榮,這裏的人們臉上都帶著憤憤不平的神色。

“鄧光薦這家夥,七十多歲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幹這般大逆不道的罪過,還有半分人心肝麽?”諫議員崔世安抖著張報紙,雖然他大字不識一籮筐,可剛才方秀才把文章讀了一遍,這下可好,算是捅了馬蜂窩,崔老爺子登時氣得臉紅筋漲,太陽穴突突直跳,瞧那樣子,要是鄧光薦、楊璉真珈站在他面前,準得被他活活撕了。

大漢報紙上披露了鄧光薦、楊璉真珈等人挾持故宋恭帝趙顯,企圖暗殺楚風奪取皇位的全部經過。

當年兒子替大宋朝賣命,抵抗蒙元犧牲在了戰場上,到謝太皇太後降元中間還有一年的時間,大宋朝非但沒有個說法啥的,該納的糧、該交的稅,也沒少一個銅子;倒是大漢皇帝,給兒子定了烈士,修了高高的紀念碑,還給自己這個烈士遺屬發撫恤錢……每當想起兒子在戰場上壯烈犧牲,到頭來謝太皇太後、全太後和顯皇帝卻不聲不響降了元韃子,崔世安就為兒子感到十二分的不值,十二分的委屈。

“憑什麽?”崔世安氣憤的揮動著手臂,“他們要降元,就把咱們臨安千千萬萬老百姓扔給了韃子兵,大漢打走了韃子、收覆了臨安,救了咱們闔城百姓,他都降元做了俘虜的,憑什麽回來,又有什麽臉回來搶皇位!?”

是啊,是啊,茶客們連連點頭,就算沒崔世安那麽激動,但他們對大宋朝甩下百姓,在臨安沒做什麽抵抗,謝太後一夥降元、行朝一夥出海,平白把百姓們甩給韃子兵這事,心頭都是有那麽幾分怨氣的。

“還是大漢皇帝的新儒學說得好,天生蒸人,樹之以君,所以對越天地司牧黎元……”方秀才搖頭晃腦的說了些四言八句,發現四周靜悄悄的一片,人們都睜著雙眼睛怔怔的看著自己,這才發覺這是茶館,不是國文課堂上背書。

他不好意思的幹笑兩聲,換做白話道:“所謂君王受的天命,就是百姓納稅,君王用來養官、養軍隊,保護百姓。如故宋謝太皇太後那樣,收了咱們的稅、征了咱們的糧,還押了咱們的兄弟、兒孫去當兵,到頭來他們卻一降了之,把咱們扔到韃虜虎口裏,則百姓交稅、納糧、當兵為的什麽?”

茶客們聞言都點頭道:“對對對,像大漢皇帝這樣,勤政愛民、承天受命的君王,才是真龍天子哩!如今真龍天子出世,韃虜忽必烈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鄧光薦卻巴巴的把江北萬裏山河送到韃子手裏,真個無恥!”

碼頭上算帳的龐師爺,也把折扇一拍:“故宋朝廷太也不堪,有張世傑、文天祥這般忠臣良將也不會用,只曉得用那賈似道、巫忠、丁大全,還有更早的韓侂胄、秦檜、張邦昌、劉豫,焉能不亡?”

然而也有老派、厚道的人搖搖頭,遲疑著說:“這報紙上寫的,也不見得就是真的,大宋朝畢竟深仁厚澤三百餘年……”

方秀才冷笑一聲,把報紙抖得嘩嘩響,聲音也咄咄逼人,和他爭論起來:“第一,報紙上絕對沒胡說,您沒看這下面,故宋直學士院、左丞相陸秀夫,故宋近枝宗室趙孟頫寫的譴責書,對了,要是這兩位您還信不過,報紙背面還有故宋末帝趙昺和楊太後寫給大漢皇帝的感謝信——那鄧光薦喪心病狂,為了推顯皇帝即位,連海上行朝的末帝趙昺都當作攔路石呢!”

宋末三傑之一、與文天祥張世傑其名的陸秀夫,以孤介清高聞名於世,並發誓一輩子只做教書育人的老師,不再出仕為官,他的話,誰能反駁?更別提還有深入北元虎穴的大英雄趙孟頫,以及楊太後和故宋末帝母子的聲明了!

臨安人天天看著上面這些人的車轎來來往往,前天當街發生刺殺案之後,皇帝楚風還按照原計劃在趙昺府上盤桓了半日,飲酒賞景後一行人又到不遠處的岳王廟拜祭,這是臨安百姓看得清清楚楚的,什麽“趙昺母子被逼無奈寫下感謝信”、“譴責書並非陸秀夫親筆”這種話,提都不要提!

“看,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方秀才念著故宋楊太後和末帝趙昺的聲明書:“謝太皇太後降元,行朝出海逃亡,是自棄大宋三百年江山也,至崖山之敗已山窮水盡,幸蒙大漢皇帝搭救,此莫大之恩……今日大漢國土,每一寸皆為皇帝率漢軍官兵流血犧牲而收覆,宋室傾覆於蒙元,而華夏重光於大漢,此公論也,今後再有所謂反漢覆宋者,非為我故宋社稷,而為其狼子野心,其心可誅!我故宋宗室當效故秀王趙與檡、宗子趙孟頫,效忠大漢、掃清胡虜,盡忠盡節……”

“對嘛!”龐師爺微笑著,習慣的搖了搖折扇,盡管天氣一點也不熱,人們還穿著夾襖。“楊太後說得明明白白,不是俺們百姓拋棄了大宋,是大宋不要咱們百姓了,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如今是大漢從韃子手裏救了咱們,咱們當然做大漢的百姓嘛!像鄧光薦這樣,為了逼著咱重新做回大宋百姓,還要和蒙元簽訂協議,稱臣納貢、割江北萬裏江山給北元,這不是漢奸麽?”

“什麽,長江以北都割給韃子!!!”一位擠在後面的茶客,大概是後來的,聽得這句立馬怒吼起來:“我操他鄧光薦辣塊媽媽的!老卵殺雞的嚼蛆……”

眾人擡眼看去,這人一身商賈打扮,滿嘴罵人的揚州土話,毫無疑問,是提早來到臨安府,準備明前、雨前收購西湖龍井的揚州茶商。

這揚州府在長江以北,要是按鄧光薦的辦法,不是割給蒙元韃子了嗎?稱臣、納貢、割江北,稱臣是皇上家自己的事情,於臨安百姓無關,納貢,大宋朝過去幾百年間納貢也納得習慣了,割江北,對一般臨安百姓的生活而言,威脅似乎還沒有迫在眉睫,所以他們還能心平氣和的討論——當然,他們已氣憤難平,但和這揚州茶商比起來,足可算得“心平氣和”了!

聽說要把家鄉揚州府割給蒙元,那茶商一跳八尺高,把鄧光薦祖宗十八代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然,這樣的罵聲,隨著商隊和郵政驛站把報紙傳遞到河洛中原、燕雲河北,早在九泉的鄧光薦如果聽見,只怕要被活活罵醒……

臨安新宋皇宮中,楚風聽了情報司、保安司最近幾天的輿情調查。

“我們應該給鄧光薦發一塊特大號的華夏重光勳章,以表彰他的卓越貢獻!”楚風笑嘻嘻的對李鶴軒、法華道。

大漢起於琉球、鼎興閩廣,然後次第北伐,收覆四川、江南、湖廣,然後是淮揚、中原、燕雲,南方瀛、瓊二州,閩廣之地,經營已久,設立政府、招工招兵、減租減息、海外拓殖等工作開展得相對深入,歸附大漢的民心也比較穩固。

長江以北的新光覆地區,比如燕雲,從遼朝算起已在胡虜鐵蹄下三百多年,開封河洛自金兵南侵也有了百餘年,比起深仁厚澤三百多年的故宋,大漢畢竟是一個新生政權,盡管施行了種種招攬民心的政策,但難免有部分群眾心存疑慮。

這下可好了,自打報紙上公開鄧光薦要把江北割給蒙元,大漢帝國在北方的支持率嗖嗖的往上竄,那些存著個正朔之別、春秋之義的腐儒,還有各種心懷疑慮的人,原本對大漢的信心還不是那麽堅定,一見了鄧光薦的陰謀,頓時變成了大漢的死忠。

畢竟,哪怕是白癡也不願意回到蒙元鐵蹄之下,去受二遍苦,遭二道罪。

江浙總督文天祥的心情則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作為故宋、大漢兩朝大臣,他很不希望宋室的名譽被敗壞,不過得知詳情之後,他還是去請老友陸秀夫寫了事情經過說明登在報紙上——至少要說清楚,這些事情是鄧光薦一手策劃,而顯皇帝早已成了個連漢語都聽不懂的小喇嘛,完全是他們的傀儡,而楊太後、趙昺則是完完全全的犧牲品,在鄧光薦的暗殺黑名單上,他們的位置緊接著楚風。

這樣,大宋還是保住了清名,宋,只是無能,敗於蒙元鐵蹄,守不住這江山,卻不是要出賣燕雲的兒皇帝石敬唐、賣身事敵的劉豫張邦昌。

也許這是我替大宋做的最後一件事吧!不負故宋不負漢,這是文天祥做人的準則,而楚風對宋室遺屬的寬宏大量,顯然沒讓他失望。

“要不要,老臣和張世傑也各寫一篇文字,刊在報紙上,以正視聽?”文天祥試探著問。

文天祥、張世傑和陸秀夫是世人公認的三大忠臣,這樣做無疑能進一步更加說服力,但不像陸秀夫終身不出仕為官,文天祥和張世傑還在大漢朝中任職,難免被某些心胸狹隘的人認為是“詆毀故友(鄧光薦)”、“阿諛事主”,於他們本人的清名卻有些妨礙。

楚風微笑著搖了搖頭,他從來不勉強臣下做違心的事,無疑,文天祥不惜自汙,一則替故宋洗刷汙名,說明趙昺、趙顯以及所有宗室都沒有參與此事,純系鄧光薦陰謀策劃,二來也要擺明大漢得國之正、天命所歸,連故宋大忠臣都做了大漢帝國的朝臣。

不負故宋不負漢,好一個磊落風骨的文天祥!若是那些有了新皇,就把故主詆毀成臭狗屎的軟骨頭,我楚風才瞧他不起呢!

不過,楚風並沒有這個打算,他已有了更好的辦法,完成民心的徹底轉移。

“李鶴軒,那位倒黴摧的吐蕃僧,可曾死了?他盜走的故宋歷代皇帝遺骸和隨葬寶物,追回來了嗎?”

此次破獲大案,全滿追回所有遺骸、寶物,李鶴軒高興得心花兒都開了,但在楚風面前,這位令大漢所有敵人膽寒的煞神,從來都是謙遜到了極點:“賴皇上洪福,遺骸和寶物都追回來了,那吐蕃僧楊璉真珈嘛,已動過了二十三般大刑,不過皇上沒叫他死,他怎麽敢死呢?”

楚風哈哈一笑,這馬屁拍的,我又不是閻王爺,楊璉真珈死不死管我何事?

殊不知李鶴軒已有了“活閻羅”的煞名,如此論起來,他的主人、大漢皇帝楚風,算作閻王爺還小了點,至少得是地藏王菩薩!

“文大人,臨安皇陵裏埋著的南宋歷代皇帝,雖然於我華夏沒什麽大功勞,也比不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不過終歸是我中華天朝的歷任天子,他們陵墓被毀,也叫咱們這個民族臉上無光。既然這次尋回了故宋皇帝的骸骨,就得重新安葬才是,您公務繁忙,只怕抽不出什麽時間,不如讓陸秀夫負責整修宋皇陵墓,重新安葬骸骨,到時候讓您主持落葬,讓趙昺、趙顯等故宋宗室前來觀禮。”

楚風說著就笑瞇瞇的問道:“陸秀夫聲言不替我大漢出仕做官,可這整修故宋皇陵,他總不會推脫吧!”

“不會,萬萬不會!”文天祥已是喜形於色,從故宋左丞相到大漢帝國的江浙總督,雖然是順天應人,深受傳統儒門熏陶的內心卻總覺得有些兒虧負故宋,如今若是能令被楊璉真珈盜走的歷代宋皇屍骨重新安葬,那就算對故主盡忠盡職,真的到“蓋棺定論”啦!

李鶴軒則和法華同時一豎大拇指,用剛剛能讓楚風聽見的聲音,“小聲”嘖嘖讚嘆道:“皇上,英明啊!蒙元盜掘宋皇陵,我大漢皇帝卻讓被盜骸骨重新入土為安,這一正一反,天下人心還不盡歸我大漢?”

楚風又好氣又好笑,啐了口道:“兩個兔崽子,別拍馬屁啦!文總督,我已通知了侯德富、趙筠、鄭思肖他們,待會兒咱們好好商議一下,怎麽處置西南各土司,吐蕃十三萬戶。”

“處置兩個字,好大的氣魄,有宋一朝都施行羈縻制度,懷柔為主,皇上卻覷得吐蕃十三萬戶如泥豬瓦犬!”文天祥內心讚嘆著,然而不得不承認皇帝有這個資本,橫掃天下如卷席的蒙古大軍,在漢軍的陣列前卻如冰消雪化,無數名臣宿將成為漢軍的刀下之鬼,一代雄主忽必烈不得不北逃塞外,那麽區區吐蕃十三萬戶、西南各土司,又算得什麽呢?

……

初春一月,乍暖還寒,河北燕雲的第一軍、第三軍、骷髏軍、震天軍四個軍共十六萬部隊組成了統帥部東面行營,在大都一帶休整、備戰,準備迎接開春之後的大戰;中原大地的漢軍以河洛地區的斬蛇軍、斷刃軍、金剛軍和駐四川第二軍組成了統帥部西面行營,則過風陵渡、叩潼關,逐步將關中地區的敵人擠壓、合圍。

不過,四川北部山區,崎嶇的蜀道阻擋了外界消息的傳入,和如火如荼的中原、商貿繁盛的東南沿海、積極備戰的河北燕雲,仿佛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廣元府北面的一處山間平壩,張老爹正坐在田坎上喘著氣,盡管山區的風還很冷,但看著平壩上開出來的肥沃田地,張老爹就感到心曠神怡,渾身都充滿了幹勁,熱烘烘的。

“爹,我歇歇哈,實在累得不行……”兒子張定遠訕笑著,坐了半拉屁股到田坎上。

張定遠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脫下爛草鞋就要朝兒子頭上打:“你個喪命敗家的東西,要不是因為你,老子都在成都府開了幾十畝水田,哪個還到這山裏面來!還不去給我開田!”

對了,他們都是湖廣填四川的移民,前幾年一家人走過了千裏萬裏來到四川,都過了釣魚城了,誰知道張定遠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只好留下來休養了小半年。

這小半年不要緊,成都府附近的上好水田,竟然被陸續到達的移民占領完了,新設置的移民點就遠在南充、射洪、遂寧這些地方——大漢帝國的規劃是盡快把移民散開到各縣,以便充實整個四川,盡快搭起地方政權的架子,所以成都府安排了部分移民之後,盡管還有不少土地,就開始把後來的移民往各縣安排了。

於是,張老爹一家就到了廣元府,和另外十多家人一塊在這裏的山間平壩上開墾、生活,紮下了根。

現在呢,也難怪張老爹著急,二兒子這麽大了,還沒有個女子招進門做媳婦,不多開田,多打糧食換錢,再起造了好房子,誰家閨女肯進門?更多的女子願意留在成都府平原上嘛,湖廣填四川過來的,願意到這邊山裏來的不多。

張定遠倒是滿不在乎的笑笑,如今大漢帝國給移民的補助是很高的,坐在家裏種田,得到的收入不比沿海地區進工廠做工人的工資低,姑娘們不願意嫁進來,是她們還不知道這裏的山清水秀,呵呵,老爹不知道,山下面那村子的秀姑,已經送來我一個繡花荷包呢!

輕輕按了按胸口,鼓鼓的荷包還在,張定遠就有了信心,這裏有山有水有田地,還有漂亮的姑娘,無論如何,都比在閩廣老家種田好,要交六七成的田租不說,你能租到三十畝水田?

“我的,是我的。是我先看到的,姐姐給我!”

“不給,就不給,是我抓到的!”

大哥大嫂的一雙兒女鬧鬧嚷嚷著跑過來了,小弟弟滿臉淚花花,指著姐姐手裏的鴿子,向爺爺哭訴:“爺爺爺爺,姐姐欺負我,這鴿子是我先看到的!”

“是我抓到的!”小姐姐像撿到了多麽珍貴的寶貝,把一只雪白的鴿子緊緊捂在手裏。

“哈,有鴿子!”張老爹布滿皺紋的臉都笑開了,哄著孫女,拿過了鴿子,肥肥壯壯的,看上去似乎很好吃呀。

“好運氣,聽說鴿子燉湯大補啊!”

小姐弟一聽這話就傻了眼,同時哭起來:“爺爺不要吃鴿子,鴿子多乖呀,給我們玩呀!”

張老爹把臉一虎,正要嚇唬孩子,二兒子張定遠從他手裏把鴿子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道:“爹,只怕這鴿子咱不能吃咧!”

張老爹對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兒子可沒什麽好臉色,頓時一張老臉就垮了下來:“不能吃,不吃供著當祖宗!”

“您仔細看看,這鴿子腳上有環,怕不是那說的什麽信鴿哩,大漢皇帝的鴿子,你老人家也要吃?”

張老爹聞言接過鴿子,仔細一瞧,果然,腳上有一只不大不小的鋼環套著,上面還有細如蚊足的字。

“兒啊,你不是到鎮上那啥夜校讀了幾天書嘛,這來瞧瞧,寫的什麽?”

張定遠不瞧也知道,笑道:“是國家信鴿、郵政傳遞,上交有賞、吞沒必懲。鎮上漢官說過,這都是驛站的鴿子,咱們可不能吃呀!”

大漢的驛站,就是蒙古人搞的站赤,元代在全國交通線上都設置了“站赤”,以便“通達邊情,布宣號令”。

成吉思汗時仿效中原驛傳制度,在其境內設立驛站。經過歷代蒙古大汗建設,逐漸形成了嚴密的驛站系統,到忽必烈建立元朝以後,全國各地設置站赤,構成以大都為中心的稠密的交通網。站赤分陸站和水站。陸站又有馬站、牛站、車站、轎站、步站之別,北方使用雪橇地區間有狗站;水站中又有海站。陸站間的距離,從五六十裏至百數裏不等。如果站程相距較長,中間又置有邀站以供使者暫息。每站當役的上戶及所備馬、牛、舟、車等交通工具的數目,視其繁忙程度而定,從兩三千戶到百餘戶不等。步站置有搬運夫,專司貨物運送。管理站赤的中央機構,在世祖初年為中書省右三部,至元七年(1270)設立諸站都統領使司,後改名為通政院。

大漢帝國擊敗蒙元之後,繼承了它的這一站赤體系,並有所發展,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在七百裏加急快馬之外,又新設了信鴿傳書。

我國很早就開始使用信鴿,五代後周王仁裕在《開元天寶遺事》著作中辟有“傳書鴿”章節,書中稱:“張九齡少年時,家養群鴿,每與親知書信往來,只以書系鴿足上,依所教之處,飛往投之,九齡目為飛奴,時人無不愛訝。”可見我國唐代已利用鴿子傳遞書信。

張九齡是廣東韶關人,從此以後,閩廣各地廣泛養殖信鴿,在各個港口的海商之間傳遞信息,只不過此時還是私人所有,發揮的作用有限,同時軍中也設有“蟲蟻師”負責馴養信鴿,陳淑楨的畬漢義軍中,多有閩廣山寨善於養鴿的人,所以她的軍隊很早就使用了信鴿,也就把這個方便的通訊技術傳承給了後來的漢軍。

一個政府的統治力,決定於信息傳遞速度,楚風深明此理,但這個時代發明無線電報還是太過超前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同時,意圖恢覆漢唐疆域,試圖把華夏的光輝遍灑南洋、高麗、東瀛、漠北、西南和中亞,大漢帝國空前廣闊的疆域必須有一種能夠比驛馬更快的信息傳遞手段,於是,信鴿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大漢帝國接收元朝留下的站赤系統之後,在每一個驛站除了保留傳統的驛馬,以便在陰雨、雷電天氣不耽誤信件傳遞,同時添置了信鴿,用以在內陸緊急傳遞情況。

顯然,大漢帝國的信鴿不僅飛行速度比蒙元的七百裏加急快報更加迅速,在天空飛行的鴿子,也比驛馬更能適應西南山區的覆雜地形,它們可以輕易的飛越山嶺。

各基層政權的官員,深入而又廣泛的宣傳了大漢帝國的信鴿制度,避免無知百姓偶然抓到信鴿,卻把它拿來燉湯吃了。

張家兒女捉到的這只鴿子,神情萎靡不振,咕咕咕的小聲叫著,顯然是在飛行途中得了什麽病,才會被兩個小孩輕易捉到。

聽到兒子說這是大漢帝國的信鴿,張老爹像是被火烙到了手,嗖的一下縮回了手——開玩笑,大漢國法無情,厚賞重罰,要是犯法了,罰款都教你害怕!

“爹爹不須害怕,兒把這信鴿送到鎮上去,說不定還有賞賜呢!”張定遠心裏卻是在想,能順道去看看秀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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